不醉

禮拜日晚上，有位外婆生前的鄰居來拜訪。因為他喜歡喝酒又遠從南部而來，我特地開了一瓶紅酒招待。
他四十一歲了，嚴格上來說，沒有職業，生性就愛到處找伴喝酒，家裡剛好只有我與奶奶在，因此由我擔任酒友的身份。
他告訴了我，一些過去的故事。有些事情談到了去世的爺爺，奶奶坐在沙發上靜靜的落淚，這些故事發生當時不是我還未出生就是還年幼，我們一杯杯紅酒滾落喉，不知不覺也快乾了一瓶紅酒，『今天破例就留著吧！』一瓶見底的紅酒成了故事的句點。
他回去後，那些事情還是盤繞在我心頭久久不能忘去，他應該是少數同時認識外公外婆又同時認識爺爺奶奶的人，從小他也在溝坪長大，年輕時才北上羅東工作，當時上來羅東後曾經和爺爺在一起共事。說也奇怪，喝了一肚子紅酒竟然一點醉意都沒有，也許是因為這段故事徹底的佔住了心。

過年時母親有回溝坪老家，現在那已經是一戶沒人居住的破屋了，母親輕描淡寫的說：『瓦片屋頂破洞了』，聽了這句話心裡一整個滄傷，當年的鄰居也都一個個過世，同樣的屋子，裡頭居住的人，不是走了，就是換了下一代的人。
國中時我就發現了一個地理上的秘密，當你站在外婆門外的走廊時，門前龍眼樹後方就是一大片田，田中央一口古井，田的後方一座山，山上星羅散佈就是當地居民的墳墓。
這不就是人生嗎？踏出家門，到田裡工作一輩子，然後入土。若你夠幸運會在廣大的田地中巧遇古井，古井裡的一口清冽就是人生中難得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