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派

通常寒流剛剛來襲的幾天，東北季風特別旺盛，浪況通常都是大浪或巨浪規模，乾燥的寒流可以減少降雨機會，岸邊以及河裡的泥沙反而不容易被洗刷入海，一連著幾天的冬晴後抓緊了寒流的尾巴，通常都可以有不錯的能見度，在十一月的最後一天下水，能見度達六至七米，這應該是最近幾個禮拜最好的狀況了。

暌違的晴空，自從夏天結束後就很久不再了，基本的練潛功課結束後，我往外海游去。日光照射著微微混濁的海面一片茜藍，一種很亮的粉藍色，隨意下潛到不在乎的深度，望著眼前一片不知道方向的空間，冉冉上昇的氣泡閃耀著水銀般的光澤，身處在這片透徹清明的藍水晶理，多麼希望時間停止在這一瞬間，就像琥珀裡的化石被永恆的塵封著，唯一的緩慢變化是來自海浪折射的日光。
仰躺在湧浪的曲線上，持續踢著雙蹼往黑潮邊緣前進，上方一片藍天白雲偶爾被撲蓋至面鏡的浪頭扭曲了影像，漸漸的愛上了那種受到大海扭曲的畫面，我索性將頭往後腦杓一壓，整個人從頭開始沒入水中，就好像正要沒入水中的潛水艇，最後一兩下蹼面拍打在水面上，伴隨著零星的掌聲揮別了空氣的世界，海風的聲音消失了，浪頭打在遠方的消波塊的聲音也消失了，持續安靜的水平潛航，保持著距離海面兩公尺的深度，無聲無息平順地前進著，在我眼前令我震攝的是一幅印象派的藍天白雲，在空氣中清晰的畫面轉而鋪上了油畫似的朦朧，那是一種必須保持著距離或是瞇著眼才能欣賞的美，一片毫無邊際的畫布快速的向後方退去，累了就放慢節奏完全放鬆，靜待著眼前朦朧的影像重新恢復生硬的清晰，終究還是打消了再前進的念頭，不是放棄，而是已抵達了我心神所嚮往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