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禮拜日的早晨,和父親兩人一起清理妹妹的墓地,墓地附近的植物總是特別旺盛,也許這是受到人們肉體的滋養吧!一年不見的墓地蓋滿了雜草,也開滿了鬼針草花,潔白的小花瓣點綴在翠綠的草叢裡,即便是在幽靜的墓園裡,看到這畫面,也不得不讚嘆這一片生氣蓬勃。

我依稀記得那是一個陰暗的下午,妹妹就躺在一只木箱裡,那只木箱是很薄的木板,用圓頭小銅釘釘成的,如果我記得沒錯,小木箱還是父親一手組立的,就在爸爸、媽媽、姊姊和我四個人的環伺下,一位法師念了一段經文,一場不正式的冷清喪禮中,大人們正式將木箱的上蓋蓋上,並且釘牢。

繦褓中的妹妹,在木箱裡沈睡的表情,我已經忘了,也許當時根本覆著白布,但我記得很清楚,妹妹被包裹得很厚實,看上去很溫暖,似乎永遠再也不會著涼了。當年,妹妹因為感冒併發支氣管炎,短短兩三天就結束了還沒開始童年的人生,現在我回憶起來,在棺木中的妹妹,衣著的厚度就是媽媽自責的深度。

約莫是一張榻榻米的面積,一塊簡陋的墓地,就在這一小片還未完全乾凅的水泥下,葬著母親的心肝寶貝,墓地離家大約只有五分鐘的車程,有一陣子媽媽經常帶我們去,在去程的路上,我心裡總有千百個不願意,因為,媽媽每次到墓地都會哭得不成人形,當哥哥的我,太年幼而不是很明白失去妹妹的哀傷,但是每次看到媽媽跪在地上痛哭,不懂事的我總覺得心頭揪得緊,卻又傻傻站在一邊不知所措。

我記得,我還問過一個蠢問題,每次都是我和姊姊拿香祭拜,我心中一直有股疑惑,為什麼爸媽都不拿香一起拜呢?當我問出這個令人心酸的問題後,父母親靜默不語,一直到我稍微長大後,我才明白,白髮人不祭拜早夭的黑髮人。

揮劈著鐮刀除草的同時,父親額頭上微微滲出汗水的光芒,也即將為人父的我,直到這一刻,才終於稍稍明白父親,當年見到母親哭倒在地的揪心之痛又湧上了心頭,幾乎窒息在這個清澈透明的早晨,賣力的劈砍著憂愁的管芒,企圖引落一些額頭上的淚珠掩飾濕紅的眼眶。

上圖是後來重新翻修的墓園一隅。

留言

肥珍寫道…
每次看完咖哩的文章,都會很沈重
咖哩寫道…
肥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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