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幻之牆之前的夢幻

這兩天舉行的自由潛水基礎課程，還算順利地結束了，接下來兩個禮拜將是進階課程。認識了很多新朋友，也見識到了許多傳聞中的高級裝備，只可惜這次浪況不佳，所以沒有接觸到夢幻之牆。

課程開始的前一天早晨，我才接到通知『咖哩，學員裡有一位名字叫做夏曼.藍波安，我想你應該會有興趣！』
這個離線訊息來得很突然，很不真實，因為夏曼藍.波安是冷海情深裡面的那個人，他怎麼可能從文字裡出現在我的面前？怎麼可能從蘭嶼來到我家客廳？

他真的來了，戴著一頂精緻的紳士草帽，肩上繞著一塊由日本海女送他的藍色海浪紋披巾，上唇的兩撇斑白的鬍子，配上魁梧的身軀，活像是海賊王裡頭的白鬍子！
兩天短短的課程裡，每有空檔，大家就會沉浸在夏曼所述說的故事裡，一場關於人與魚互相尊重的未了故事。
第一天課程結束前的下課，我們幾個人聚集在後陽台上休息，彩霞之下的是遠方的雪山山脈，夏曼就坐在通往屋頂的樓梯轉折處，菸頭上的紅光與大山背後的太陽有著相同的顏色，他面向殷紅的夕陽呼著白煙，大家陶醉在他的故事中，宛如天空中的夕陽感染著大地的色彩。

泳池訓練末了，我邀請他在我家留宿：『咱們，晚上喝點酒。』

等等！潛水前一晚不喝酒，這不是如天條般的咖哩原則嗎？

平時強力堅守的原則，是為了在最珍貴的時刻用來打破的！

夏曼抱怨為什麼我的酒喝這麼快，我說：『心情好呀！』，我沒有強調的是，這實在不是普通的心情好，試問人的一生中能有幾次這樣特別的機緣？好幾年前我讀冷海情深時，絕對沒有夢過這麼一天，夏曼在我家的客廳裡與我坐在一起把酒言歡，我們那一晚喝了不少酒，好像是八支台啤玻璃瓶和一杯高樑，八瓶淡酒只是開胃，最後總要用最烈的酒，向這場可能是兩人人生中的最後一酒致敬。

其實我一直沒有專心在課程上，與夏曼的初次見面，給了我很大的思考材料需要消化。再加上這個週末，我的兒子得了腸胃炎，我很掛念留在永和的妻兒。當我在夢幻之牆前方的大浪群中，與教練一對一訓練，他點頭允許我可以下潛的那一瞬間，頓時有一種『我為什麼要在這裡做這個訓練的想法！』這片海，過去的七年之中，我已經獨自一人從春季到嚴冬、白天到黑夜、晴日到暴雨，在這裡用相同的方式，完成了無數次的下潛，我當時只想趕快結束然後下課，晚上搭車趕回台北趁小孩入睡之前和他講講話，讓他知道老爸有多想他，拿給他看夏曼.藍波安的簽名（一個父親對兒子的炫耀）。

夢幻之牆很有靈性，她不是那麼好被接近的，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在海況很好的情況下帶人抵達夢幻之牆，每次只有我孤獨一人的時候，才有機會抵達夢幻之牆而仍有平靜如鏡、清澈見底的海象，就在我剛剛入手GoPro後，當時第一念頭就是將夢幻之牆的美拍下來，放上網路分享給大家，嘗試了幾次『心懷好意』帶著GoPro到夢幻之牆，卻不是遇到像訓練課程那天的大浪，就是濁到伸手不見五指的超低能見度，一直到現在我都還是不敢以夢幻之牆為主題進行攝影，我們得用很多次的誠意，去開啟潛往夢幻之牆的那道看不見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