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手一別二十年
前些時候,因為父母親剛好北上永和,我帶他們去給邱醫師看診,閒談時邱醫師提起他年輕時曾經在羅東當過兵,而且軍營正位於羅東高商的後方,我對於駐紮在那裡的部隊很有印象。
那片軍營地在很多年前,已經被羅東高商收回去做為學校操場。從我家去羅東市區一定會經過羅東高商前的大馬路,大馬路距離軍營大約五十公尺,從馬路這邊看過去,可以看見營地最邊緣上一座孤伶伶的崗哨,崗哨很小大約裡頭只能容得下一個人,有時可以看見裡面有個衛兵,有時衛兵會揹著步槍直挺挺的站到哨外。
當時我們家還買不起轎車,50西西的達克達機車是唯一的交通工具,乘機車時我總是站在機車的腳踏墊上。每回經過軍營我都會看一看那灰塗塗的崗哨,假如看得見戴鋼盔的阿兵哥,我就會對他們招手,運氣若好站在崗哨裡的軍人也會看見我,並且對我揮揮手。
既然邱醫師曾經在那個部隊服役過,那很有可能他也站過衛兵,很有可能就在某一個枯燥的站哨值班時,他望見遠方的馬路上,有一輛紅色的達克達機車,傳來 噗~噗~噗~噗~ 緩慢而吃力的前進聲,機車的前方腳踏上,站著一位男孩賣力地向他揮著手,當時很有可能他也揮了揮手回應了。
二十多年後,我來到了台北念書,因為說不完的因緣際會,我將健康交給一個素昧平生的人,最後甚至信賴到讓家人也給他看診,如此的信任起碼在單方面來說,也算是一種太平時期的生死之交吧!說素昧平生似乎也不太正確,或許二十年前我已經與邱醫師有過揮一臂之緣,有過一次相隔五十公尺的會面。
如今,當我坐在他的診間裡,輕輕的將自己的手腕靠到腕枕上,寸關尺的三部九候不只是為了醫學目的,在短暫的人生裡更顯意義的是,二十年前遙遙相揮的一雙手,如今終於實質上有了接觸,這五十公尺的距離,竟走了二十年的時間才抵達,胸膛裡的一顆心,竟也敲撞了二十多年才將脈動的訊號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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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修得共枕眠
謝謝你的支持,這給了我很大的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