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這個概念一直以來都很模糊,但卻又自以為清晰地鮮少投以注意。

高中以前,對家沒有很深的體會,頂多就是曾經到外地參加過幾個營隊,在外夜宿過幾夜,或者在旗山的外婆家住上一個暑假。高中期間,翅膀開始硬了,學期間的假日獨自一人或是和女友從宜蘭搭火車上台北西門町來個一日遊。寒暑假期間,以要去南部外婆家為由,展開環島旅程拜訪自己認識沒幾個月但卻以為會是一輩子的外縣市朋友。
當時還年輕的我,當然知道什麼是家,但就像許多淺白的人生道理一樣,『知道』和『體會』兩者存在著相當大的差距。
上大學以後,我確實發生了一段離家的適應不良症,症狀強烈卻非常隱性,以致於這麼多年後回想起來,才從心的表層所殘存的蛛絲似的刻畫傷痕上看見那場掙扎。感謝大學那四年給了我很充足的獨處時間(蹺課狂?)疏理自己的情感。也許是因為某種創傷後的移情作用,我竟把大學時期的活動範圍當做了第二個家鄉,很害怕面對家沒了或是改變了,所以從大學畢業以後,就盡量不再故地重遊。
以後因為工作的緣故,肯定在外縣市定居,保守估計這次的定居時間長度,很有可能就是整個下半輩子。思考到這裡,心頭一驚,我可以『離家』這麼久嗎?這樣說也許並不精確,因為我已經建立起自己的家庭了(雖然現在還很迷你,但壯大中),假如不能用『離家』來形容,那我得說宜蘭那片我成長的鄉下是『根』。想來就有點羨慕我父親,家族世世代代在通往寒溪的山腳下務農,直到我父親這一代,現在所定居的房子離祖厝、祖田也不過一兩公里的距離而已,最起碼我父親不必從這片土地拔起自己的根,重新栽往那陌生而沒有童年記憶的地方。
更奇妙的是,我的下一代,他們對於宜蘭老家的感受,已經完全與我不同了。我和父親可以談論著同一條河、同一座山、同一座寺廟、同一片湖,時光上雖有所錯位,但基本上都有著相同的形貌,也有類似的經驗可以互相分享(除了他曾經有一段把梅花湖當游泳池的童年,而我則因為那邊實在太多人自殺成功而對於在湖裡戲水感到卻步)。我和我的子女,失去了這種以土地為根的連繫,以後到了一個新環境,我所擁有的在地經驗,在累積的速度上和他們位於同一條起跑線。這也沒什麼好或者不好,就是在這樣的夜裡思考起來,挺令人為某種抽象概念的失落而感到悵然。

留言

Claire寫道…
真的喜歡"聽"你講故事,哈
咖哩寫道…
Dear Claire

謝謝你!我也很希望自己的腦袋裡,可以經常把回憶整理成可以說得出口的故事。
未來的事很難說.....就算你已經預見會離家更遠!就我的觀念,越有成就的小孩越會有可能離家越遠!
我小沒成就所以還呆在老家附近,業已置產,除非突然爆發否則大概是要賴我老爸一輩子.....這.....很難說是好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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