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魚的信任

由於禮拜六晚上有大地震，大地震後海底必有異象，所以禮拜天早上下水前就非常期待。
禮拜天早上九點十一分下水（下水時看到911真是壞兆頭），天空雲層很厚，雖然是大白天但極為晦暗，氣象報告預報大浪，但因為浪向來自北方，而豆腐岬的開口方向為東偏南，北有蘇澳港南堤防衛，所以即便是在灣外浪況都只有小至中浪，海水清澈度比我預期得要好，大約是七米上下的能見度，海水溫度則比過去幾年更低，現在才十二月中，海水溫度就已經低到十九度，十九度對豆腐岬大概是全年最低溫了，往年這種溫度都會出現在一月底到三月附近，之前有注意到漁業雜誌報導，今年東部海域的黑潮距離岸邊比過去幾年都更遠，也許是因為這個緣故，才導致豆腐岬海域的海水溫度降得比較快。
漁況確實不錯，能見度雖然不適合大膽的進行自由潛水，但能欣賞海底的魚群也是一種樂趣，由於我一直相信仿間漁民的一種觀念，大地震前後漁況會有特別的改變，有時可能會大豐收，或者碰到完全撈不到一尾魚的狀況。今天的潛水也無心練潛，一下水立刻往灣外踢，踢到灣外稍作休息後就下潛，在大型消波塊與暗礁的裂隙之間尋找『怪物』，就這樣找了大約半小時後，突然在十四米深的一處洞穴中發現一群『大』燕魚，由於陰天的關係，海底更顯得幽暗，起初我伏在一座消波塊的平坦區域，還不確定眼前洞穴口緩慢的移動物是什麼，但我真的感覺得到那個洞口處，有個大傢伙在排回，繼續屏住氣息等待對方露出馬腳，漸漸我的瞳孔開始適應海裡的黑暗，我開始看清楚那不是一個大傢伙，而是八尾大燕魚緩緩的在洞口處徘徊，體型比我過去在豆腐岬所見到的都還要大，當時我在海裡目測有六十公分長，但後來上中研院的魚類資料庫，發現學術上記錄成魚的體型應該只有四十五公分，無論到底是六十公分還是四十五公分，在那個當下看見她們，內心產生了巨大的感動。就這樣觀察了數次，我繞到洞的後方出口，深度稍微深了一點約十六米，由於在這裡我找不到可以遮擋身體的岩塊，所以燕魚們很快就發現，自家後門有個全身黝黑的大傢伙，過去我就曾經在豆腐岬與燕魚有近距離接觸的經驗，但這次她們發現我後所做的事，令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體型最大的帶頭往我這邊游來，為了不驚動她們，我更加靜止不動，她們以緩慢優雅的速度接近我，一直逼近到我可以清楚的看見她們美麗魚體上的每一處細節，甚至清楚看見她們呼吸時嘴巴打開時的舌頭，最後，我反而有點緊張起來了，因為前兩尾燕魚差幾公分就要撞上我的面鏡，我持續穩住自己，讓她們緩緩的分成兩路縱隊往我的左右臉頰擦身而過，她們離去良久後我才返回水面，一出水面便忍不住開心歡呼，這種體驗真的太奇妙了，她們信任我不會傷害她們，允許我用不自然的近距離欣賞她們的美，她們身上每一片細微的鱗片、每一道陳年的傷口、腮殼細微的開關動作........每一處細節都讓我印象深刻。
稍後，我又在消波塊裡，發現一群二十來隻的烏魚，他們是每年冬天都可以在豆腐岬見到的過客，心裡為這快速消逝中的魚種感到惋惜，你們這二十來隻就好好躲著吧！我看其中幾尾烏魚的肚子特大，也許裡面真的有烏魚子也不一定，希望豆腐岬是你們哺育下一代安全的避風港。

關於燕魚的圖片，歡迎造訪我朋友謎寫的部落格：http://michellewonder.blogspot.com/2008/05/tank5.html